《智如》(2):固執的人

固執的人最怕什麼?


我娘常說到我的一個代表事例就是
小時候,我拒絕喝她打的果汁,蹲在家門外一整個下午。
說是果汁倒不如說是果凍,
以酪梨為基底,放入那時常見的家用果汁機中,並倒入任何~
注意是「任何」可以丟進去的水果,舉凡~
蘋果、香蕉、芭樂、葡萄、草莓Whatever............
有什麼丟什麼,但主角仍是酪梨,
不加水,倒出來就是一團綠色的泥狀物,加上古怪的混合水果味,
感覺把杯子倒扣之後它還會ㄉㄨㄞㄉㄨㄞ的搖呀晃的
所有要來我家的同學,莫不視我家的怪飲料為最大敵人。
因此我還得肩負偷偷幫同學喝的任務,以盡主人之最大誠意....


然而在我的記憶版本裡,那個下午是我妥協了。
固執之一山還比一山高,在我們心目中,對方都是世界上最固執的人。


如果說老媽是將軍,貫徹意志的決心及力量真是無堅不摧,
但做為麾下的一員,有時是很無奈地。
例如在喝了三年的「果凍」之後,有一天將軍宣佈,今日起水果是敵人!
因為她又去上了某課程之後得到一項結論:水果太冷,以後就算想吃蘋果也要先煮熟!
我:我這三年到底算什麼.....(捲入渦流中~)


固執的人、直銷Top Sales、虔誠的信徒,都有共通之處:
他們的信仰不容質疑,而且,你得參與。
恰好,我娘三者皆是。
固執的人討厭對方抗拒的沉默,消極的妥協也不可以,
因為,真理只有一個,而且是我的這個。你得站出來,在我同一邊。
大學時期是我們爭吵最嚴重的時候,
做為麾下的一員反對份子,是否就像癌細胞一樣,
來自身體裡,最親密的一員,卻違背了妳的意向。
某一天唇槍舌戰到最後她說:「我說的話都是佛經上說過的!」
那之後,我們有好幾年的時間,不爭吵、但也不說話,不說必須以外的話。


小時候被說像爸爸或媽媽,總是開心的,一種天然而不證自明的關係。
我最常被說,顴骨高好像媽媽。
長大以後被說像爸媽,卻變成一種性格魔咒,聽了立刻惱火。
例如,像爸爸一樣(溫吞)、像媽媽一樣(固執),
什麼時候關係從肯定變否定的?


固執的人、固執的人的女兒、以及軟弱的人的女兒,
我時常在小丸子式的懶散中、或意志力狂人式的極端之間搖擺,
在let it be和非得這樣之間猶疑,
單一選項不行、但路變成360度的時候也不知何去何從。
我打從心底羨慕、也打從心底懷疑,有信仰的人。他的人生多麼美好?!


固執的人不喜歡別人說他固執,
固執的人害怕別人說他錯過了很多,
固執的人也擔心自己選錯了路。
如果有一天你覺得我固執,
請記得站出來告訴我:「妳跟妳媽一樣固執。」*


* 要是沒有說服我的理由,後果自負。